半瓶星光

【七】    

    婚期訂在四月初，這段時間十四爺來找我的次數不像之前那麼頻繁！而我現在見到他也略有了點尷尬，見了面也是三言兩語的問候。畢竟雖以朋友相待，但之後結的可是夫妻之緣，我不敢再想太多，想來他也是不會勉強我的，走一步算一步就是了!

     賜婚之後，康熙准我於婚前回到八爺府中待嫁，也不用在御前伺候。這些年對康熙盡心侍奉，雖主要因為那是小心翼翼不能落錯的位置，但在某些部分卻是我的孺慕之情，把我對不能在父母跟前盡孝的傷痛轉化成對康熙的用心，所以我求李公公在宮裡這段時間偶爾還是讓我去御前伺候著。

    出宮的前一日，我端著茶盤和點心輕輕的擺在旁邊案上，康熙看了我一眼繼續批摺子，批完手上的摺子後放在桌上，抬頭笑看著我說：若曦怎麼來了！ 我說：奴婢明日要出宮了！想在出宮前在萬歲爺跟前再服侍一回! 一時千頭萬緒湧上心頭，雖然他高高在上天威難測、雖然他是決定我命運不容違抗的那個人，可是這段日子我靜下心細想，知道他是真心為我做最好的安排，這個時代沒有什麼自由婚配的觀念，以馬爾泰若曦的角度來看，我是應該好好俯首謝恩的！ 我緩緩跪了下去：皇上，以後奴婢不能在你身邊一直伺候您了！您不要批摺子批得太晚，要記得按時用膳…喉頭酸酸緊緊…再也說不下去！

    一時房內無半點聲音，忽然耳邊傳來康熙的輕笑聲，透著安慰跟一些不捨：若曦你過來，我乖順的走過去跪在他的膝前。康熙說：又不是把你嫁到科爾沁草原了！嫁給了十四，之後也是常有機會進宮來的！………這些年你就像女兒一樣陪著我，當我的媳婦也算是我的半個女兒了！……若曦…我知道十四會好好待你的..還記得我對你的說的那句話，珍惜眼前所有的！  皇上說的字字真切，我眼睛一熱，心裡頭想著我出嫁的話，在遙遠另個時空的爸爸一定也是會這樣叮嚀囑咐的！眼淚不聽使喚的流了下來！     皇上笑著拍的我的肩說：好了，別哭了！當個高高興興的新娘！出宮前去德妃娘娘那裏請個安！…….好了….去吧!!!  我點點頭，嘴角扯開微笑說，謝皇上的厚愛，奴婢告退。起身對上李公公安慰的笑容，我也對他一笑，退出暖閣。

    我向德妃娘娘下跪請安，她笑笑的看著我說：起來坐吧！我謝恩坐在旁邊的凳子上，德妃娘娘雖已有年紀，但眉目之間還可見當年的風華，對著我笑盈盈的問：若曦，婚期就是下個月了，今天是出宮的日子吧? 德妃問道。我謹慎的點頭回答：回娘娘是的！她似乎看出我的緊張：握著我的手拍拍我的手背說：別緊張，好好的去置辦！我笑著點著頭！德妃娘娘的熱情讓我有點詫異，我暗想也許因為皇上頗為重視我的關係，娘娘自然對我熱絡些!

    德妃娘娘從頭到腳細細打量著我，點著頭說：果然是個粉雕玉琢、心靈手巧的美人，我們十四阿哥當真是好福氣！ 我害羞的低下頭，小聲的說：娘娘謬讚了！ 德妃娘娘接著說：聽聞你跟十四阿哥本就相識。我回答是。她點點頭，帶著愛憐又無奈的語氣嘆了一聲說：這都娶過好幾個福晉的人了！可這次皇上賜婚，這孩子卻高興得像第一次娶福晉似的，到我這兒也就讓我幫著他注意著打點婚禮的東西，這會子已經好幾天不見人影了……!頓了頓又說道：我知道他看重你，我當然也是愛屋及烏，希望你之後要盡心待他，別辜負他對你的情意！   德妃說最後兩句時直盯著我，我心裡琢磨著：德妃娘娘不懂得我們之間的那種情誼，倒誤解十四爺的心思了呢！

    不待細想，聽到外廳的人喊著四阿哥吉祥!我心裡咯噔一下，四阿哥進到廳內，我起身退到一旁 ! 四阿哥向德妃請了安，也掃了我一眼，我行禮說了聲：奴婢給四阿哥請安，他微微點了頭！  我眼睛盯著地上對德妃娘娘說：娘娘，奴婢就先告退了，德妃說：好吧！回去好好準備著!   我咬著牙生生的吐了一聲：是！謝娘娘！    身體微微的顫抖，誰都不敢看一眼，趕緊退了出來。

    我失神落魄地的慢慢往院落回去，在經過荷花池旁停了下來，想著那日的一葉扁舟……正在出神，忽然有個人站在我面前！定睛一看，是四阿哥！我一時愣住連安都忘了請！

他盯著我看，這幾秒的時間似已過了幾個秋冬那麼長！ 他道︰「怨恨我嗎？」我苦笑一下，如今說這些有什麼意思呢？轉身提步就走。他在身後叫道︰「若曦，告訴我！」我腳步微微一滯，繼續前行，感覺他的目光一直膠著在背上，絲絲縷縷牽絆不絕，心裡越來越悲傷，腳步猛地頓住，回身看著他。他的目光固執無奈，還有幾絲酸楚。他又看著我，我低頭輕嘆口氣，走回他身邊道︰「為什麼要恨你？因為你失信嗎？真是可笑！難道如尾生般抱柱守信，至死方休？不要說此事還牽連到十三阿哥的將來，就是只你我兩人，我也不願兩人抱著一塊死。我寧願各自活著！」說完兩人陷入沉默，他盯著身側的荷花，手臂僵直，緊握著拳頭。

    他靜默了一下，說：你要好好的照顧自己！我相信十四弟會對你好的！ 我默默不語，喉頭發緊！眼淚在框裡打轉。他冷冷道︰"我很快會忘記一切！我也看著他說：我不會提不起放不下，你放心吧！說完立即轉身快步而去。 

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(部分為桐華原文改寫)

    待走遠了，才緩了腳步，總有一天我會忘記，縱然現在還在努力⋯我告訴自己，我也要好好的！我是馬爾泰若曦，我是張曉，沒有什麼過不去的！ 我對自己點點頭，邁步往前⋯